论海上货物运输中承运人迟延履行的赔偿责任(8)

当然，纯经济上损失的种类比较复杂，本文所列出的只是几种常见的形态。我国海事法院通常认为市价损失和利息损失是普通损失，而对其他损失，则根据个案加以确定。

四 损失赔偿范围的限制原则

如前文所述，我国违约损害赔偿的原则是完全赔偿。我国《民法通则》第112条第1款规定：“当事人因违反合同的赔偿责任，应当相当于另一方因此所受到的损失。”这里的“另一方因此所受到的损失”也就是因违约所造成的全部财产损失。从完全赔偿原则出发，许多国家的法律要求根据不同的情况，通过赔偿使受害人恢复到合同订立以前的状态或者恢复到合同如期履行的状态。70完全赔偿是对受害人的利益实行全面、充分保护的有效措施。国际统一私法协会UNIDROIT国际商事合同通则1994，是现代社会中一个被国际社会所广为接受的调整跨国商务的规则，它是普通法、大陆法中的优秀学者长时间准备的杰作。通则在7.4.2(1)中对完全赔偿原则描述如下：受害方有权对违约损害获取全部的赔偿。这种损害既包括受害人遭受的任何损失也包括被剥夺的任何利益(The aggrieved party is entitled to full compensation for harm sustained as a result of the non-performance. Such harm includes both any loss which it suffered and any gain of which it was deprived， taking into account any gain to the aggrieved party resulting from its avoidance of cost or harm.)。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损失都可以获得赔偿，应该限制在法律规定的合理范围之内。也就是说，既不能够通过完全赔偿原则使债权人获得超出所受损失的利益，也不能使债务人的负担过于沉重。所以必须对完全赔偿原则加以限制。 （一）合理预见原则

合理预见原则认为，违约损害赔偿责任不得超过违约方在订立合同时已经预见或应当预见到的因违约造成的损失。71该原则最早由法国学者波蒂埃在《论债法》中提出，并为1804年的《法国民法典》所采纳。法国的合理预见原则对英国产生了影响。1854年Hadly v. Baxendale一案中的双方都引用了法国法中确立的该原则。1979年英国 70 王利明．违约责任的完全赔偿原则．民商法研究，第2辑：第587页 71 曾世雄．损害赔偿法原理．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9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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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物买卖法采纳了这一原则。后来，英国的该原则为美国合同法所接受。《合同法重述》第2版第351条更明确规定，违约方不应对合同订立时无理由预见的损失负赔偿责任。

我国《合同法》第113条规定“当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义务或者履行合同义务不符合约定，给对方造成损失的，损失赔偿额应当相当于因违约所造成的损失，包括合同履行后可以获得的利益，但不得超过违反合同一方订立合同时预见到或者应当预见到的因违反合同可能造成的损失。”我国对违约损害赔偿范围的限制上也采取了合理预见原则。

这一合理预见原则在承运人迟延履行中可被具体分析如下：

首先，负有预见义务主体是违约方承运人。一方面，承运人是否对损失已有预见，应以客观标准来判断，就是说要以一个社会合理人的标准来判断。另一方面，承运人可能比一个社会合理人更了解非违约方的订约目的和从履行中可能得到的利益，从而比一个社会合理人更有条件预见违约会给受害方即收货人造成的损失。这里需要注意的是，所有的承运人所具有的专业知识可能不同，也就是说某一类型的承运人可能预见到其他承运人不能预见的迟延履行的后果。比如一直从事某一航线或驶往某一地区的承运人知道这一航线或者这一地区的特殊情况。

其次，预见时间原则上是订立海上货物运输合同之时。因为承运人需要知道特殊情况，以便其决定是否收取比较高的运费。但是，这一原则也有例外。如果承运人准时到达目的地后才获知该特殊情况，那么承运人可能由于后来处理货物的迟延履行而对特殊损失负有赔偿责任。如果承托双方签订的是包运合同，那么承运人一开始知晓特殊情况将使其对整个过程的特殊损失负责。但是，如果承运人是在合同履行过程中的某个时间知晓特殊情况的，承运人应对后来的特殊损失承担责任。

第三，预见的内容。普通损失的预见内容是一个谨慎的承运人所知道的通常可能会发生的损失。而特殊损失的预见内容则取决于承运人对货主具体情况的了解。特殊损失的赔偿往往是索赔方最想获得的损失，并且是争议的焦点。承运人的知晓情况可以是托运人明示告知的也可以是从货物的性质、某一类型的承运人所从事的航运的特点或者货主所从事的行业推断得出的。具体说来，托运人在托运货物时，通常会提供货物的资料以便承运人对货物的照管和运输做出安排，所以，有时货物自身的性质已经足够承运人预见到迟延履行的特殊损失。例如，前文提到的用于某一展览的展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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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输。

（二）减轻损失原则

“The claimant must be in good faith and must arrive in court with clean hands.”是所有法律制度中的一项普遍原则。所以在一方违约后，受损方有义务采取合理的措施，以减少因他方违约而引起的损失，即减轻损失原则。该原则最早是通过英国Vertue v. Bird一案确立。在British Westinghouse Electric and Manufacturing Co. Ltd. v

Underground Electric Railways Co of London Ltd72一案中，Viscount Haldane 对该原则做了清晰的论述：根本原则是应对违约自然产生的损失进行赔偿，但是该原则的实现的前提是，原告必须履行了采取所有合理措施减轻违约造成的损失的义务，他不能获得由于其疏忽而未采取所有合理措施而造成的损失的赔偿 (The fundamental basis is thus compensation for pecuniary loss naturally flowing from the breach; but this first principle is qualified by a second， which imposes on the plaintiff the duty of taking all reasonable steps to mitigate the loss consequent on the breach, and debars him from claiming any part of the damage which is due to his neglect to take such steps.)。现在，英国法的该原则可以概括为：

1. 由被告违约造成的原告通过采取合理措施本可以避免的损失不得获得赔偿； 2. 如果原告因采取了合理措施，减轻由被告违约造成的损失而遭受了损失，原告就此损失可要求赔偿，即使该损失可能比如果没有采取该合理措施时的损失还要大。 3. 如果原告成功的避免或减轻了由被告造成的损失，被告有权获得原告的措施所带来的利益，原告不得就避免了的损失获得赔偿，即使其所采取得措施超过了第一条规则对他的合理要求。73

我国《民法通则》在第114条74对该原则做出规定，即受损方应当及时采取措施防止损失的扩大。并且在《合同法》第119条第1款75做出更为详细的规定，即受损方 72 [1912] A.C. 673 at p. 689 (H.L.).

73 H. McGregor, McGregor on Damages, 16 Ed., Sweet & Maxwell, London, 1997, pasras. 285-287 at pp. 185-186. 74 当事人一方因另一方违反合同受到损失的，应当及时采取措施防止损失的扩大；没有及时采取措施致使损失扩大的，无权就扩大的损失要求赔偿。

75 当事人一方违约后，对方应当采取适当措施防止损失的扩大；没有采取适当措施致使损失扩大的，不得就扩大的损失要求赔偿。当事人因防止损失扩大而支出的合理费用，由违约方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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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当采取“适当”措施防止损失的扩大。受损方如果违反了该法定义务，将无权就扩大的损失要求赔偿。同时，《合同法》还规定受损方因此而付出的合理费用应由违约方承担。由此可见，在一方违约的情况下，受损方为减轻损失而采取的措施必须“及时”和“适当”。

笔者认为，与英国法确立的减轻损失原则相比，表面上看我国法律对两个问题没有做出规定。一是，“避免了的损失”是否可以获得赔偿；二是，受损方的因采取减轻损失的措施而遭受的损失是否可以获得赔偿。对于第一个问题，根据我国法律首先确立的完全赔偿原则，如果受损方履行了减轻损失的措施的义务，那么违约方对受损方的赔偿自然是减轻过的损失。对于第二个问题，同理，损失是受损方合理履行减轻损失的法定义务而遭受的，也应是违约方的违约行为所造成的，是按照正常的发展过程而自然产生的，所以也应由违约方承担。

判定受害人采取的措施是否合理，是事实问题，应根据个案的具体情况加以判断。但是，原则上应以善意为标准，如果受害人在主观上处于善意，其采取的措施尽管没有达到减少损失的目的，也应认为受损方尽到了义务。英美法认为，减轻损失包括积极和消极两个方面。积极方面就是采取积极措施防止损失的扩大的，消极方面就是受损方不得采取不合理的措施使损失扩大。笔者认为，根据《民法通则》和《合同法》的相关法律条文，也可以得出同样的结论，“没有采取适当措施”包括违反积极义务（即没有采取措施）和违反消极义务（即不得采取不适当的措施）。76

减轻损失原则虽然规定的是受损方的义务，用来限制受损方获得的赔偿数额，是，对于承运人，其赔偿责任因此获得了限制，在发生迟延交付的情况下，承运人对由于索赔方未能采取及时和适当的措施而扩大的损失不负赔偿责任。

M. Golodetz Export Corp. v. S/S Lake Anja77一案中，由于承运人的过失航程中和船舶碰撞而修理的过程中，货物液体脂因过热而受到了毁损，目的港收货人拒绝接受货物。托运人在收货人拒绝接受货物后的18个月后才将货物转销售，由于这认为是不合理的迟延履行，所以托运人只能对合同价格和货物被拒绝时的当时的受损目的地的市场价值差额部分获得赔偿，而不是合同价格和托运人转售货物的价格之间的差额。

76 王利明．合同法新论：总则．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6年．第779－783页

77 751 F.2d 1103, 1985 AMC 891 (2 Cir. 1985), cert. denied, 471 U.S. 1117, 1985 AMC 2398 (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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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个月被18在Caterpillar Overseas， S.A. v. Farrell Lines， Inc一案中，货主的货物在装货港发生灭失，但是该货物的同等类型和质量的替代货物很容易再买到，所以货主能够在目的地获得转售货物的利润，如同灭失的货物未灭失时获得的利润。法院认为，索赔方应该获得替代货物的费用加上相关的管理费用扣除货物的救助价值。但无权获得原货物的利润损失，除非即使采取合理的措施，该损失也不能避免。78 （三）损益相抵原则

损益相抵原则是指受害人基于损失发生的同一原因而获得利益时，害赔偿额中应扣除其所获得的利益部分的原则。度的目的是补偿受害人因违约而遭受的损失，而不是使受害人因此而获得不当利益。该规则的前提是受害人因违约行为的发生而获得一定的利益。以从损失中排除，因对因果关系的理解和要求的不同而有所不同。须直接因同一违约行为产生时，才能相抵；只要损益基于同一违约行为产生时，所不问。79我国《海商法》第55减去因货物灭失或者损坏而少付或者免付的有关费用”“有关”一词使损益和违约行为之间应该有相当因果关系。

第二节 迟延履行和损失之间的因果关系

在违约赔偿损失成立上，因果关系是指受害人的损失事实与违约行为事实之间有因果关系，即受害人的损失是因合同当事人一方违约所造成的，只有在债权人因债务人违反合同的行为造成损失，的原因时，违约方才应承担赔偿损失的违约责任。迟延履行是损失的一种原因。要原因也可能是次要原因。所谓次要原因是指迟延履行是由于另一个主要原因的后 78 1988 AMC 2894 2904-2905 (E.D. Va. 1988)

79 王利明等著．合同法新论：总则．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该原则的法理依据在于：另一种认为应该有相当因果关系，至于是否直接基于同一违约行为在即债务人的违约行为是债权人损失

199635 页

在其应得的损赔偿责任制

对于何种利益应予一种认为，损益必也就说并且是事实上的因果关系。786页

就可以相抵，条的规定“前款规定的货物实际价值，赔偿时应当是这一原则的具体体现， 当迟延履行发生的时候，迟延履行可能是损失的主年．第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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