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至于王道衰,礼义废,政教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国史明乎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吟咏情性,以风其上,达于事变而怀其旧俗者也。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是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废兴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是谓四始,诗之至也。
[译意] 所以诗有六种法式:一叫做风,二叫做赋,三叫做比,四叫做兴,五叫做雅,六叫做颂。天子用风诗教育感化臣民,臣民用风诗讽谏规劝天子诸侯。诗要依托事物的描绘而委婉地讽谏,写唱诗的人没有罪过,所到吟唱诗的君主应引以为戒,因此叫做“风”。到了仁政衰亡,礼义废弃,政教败坏,诸侯国各自为政,各家风俗不同的时候,变风、变雅就产生了。国家史官看到政教败坏的状况,感伤人伦的沦丧,哀痛刑政的残酷苛刻,吟咏思想感情,用来讽谏天子诸侯,这是通达政事的变化而又怀念传统风俗的做法。所以变风、变雅虽发自史官和百姓的不满之情,却又不超越礼义的规范。抒发思想感情是人的天性;合乎
礼义,是先王恩泽久远,人民还没有忘怀的缘故。因此一个国家的政事,通过一个人的心意表现出来,就叫它“风”。反映天下的政事,表现各国的民情风俗,就叫它“雅”。雅,是正的意思,是表现周王朝政教兴衰经过的。政教有小有大,所以有《小雅》,有《大雅》。颂,是赞美盛大功德的情状,并把这种成功禀告神灵的诗歌。这就是风、小雅、大雅、颂、颂四种诗体的由来,是诗的典范。
然则《关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驺虞》之德,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是以《关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关瞧》之义也。
[译意] 既然如此,那末从《关雎》到《麟之趾》这些教化人的诗篇,便是先王的风诗,所以归于周公名下。南的意思,是说教化是从北方到南方的。从《鹊巢》到《驺虞》这些感化人的诗篇,是诸侯的风诗,先王用它进行教化,所以归于召公名下。《周南》和《召南》这两部分风诗,是讲端正最初的伦理,是王业教化的基础。因此,《关雎》是赞美得到贤淑的女子,来
匹配给君子的,而忧虑的是如何进举贤才,并非贪恋女色;怜爱静雅的美女,思念贤良的人才,却没有伤风败俗的邪念。这就是《关雎》的思想意义。
[ 分析] 《毛诗序》总共只有四百九十一个字,但它却简明扼要地阐释了诗的特征、诗与政治的关系、诗的社会功用、《诗经》的分类和表现手法等问题,是《诗经》创作经验的总结,也是从孔子到汉代儒家诗论的总结。它主要论述了三个问题:
1、诗歌的特征。古代的诗有两个明显的特征“一是抒情言志,一是诗、乐、舞三位一体。
“诗言志”的说法,《尚书·尧典》就有了。《左传·襄公二十七年》、《礼记·乐记》、《庄子·天下》、《荀子·儒效》等古籍里,都有类似的话。孔子的“兴、观、群、怨”说,其中也含有这个意思。我们在《尚书·尧典》解析中说过,“诗言志”的“志”,是指志意、怀抱,“有偏重于思想的意味”,所以“诗言志”揭示了“诗歌创作的本质特征”。《毛诗序》继承了这一理论,并有所发展。它的发展主要在于补情于志,提出情志合一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形于言。”写诗就是“吟咏情性”。这就更确切恰当地揭示出诗歌艺术的本质特征。不过,《毛诗序》
讲的抒情言志有两种情况,当它说明诗歌产生的过程时,强调的是“情”,当它讲到诗歌的教化作用时,强调的是“志”。这样说似乎有些矛盾,但无论如何,《毛诗序》提出了对于诗歌创作来说是相当重要的“情”的问题。孔颖达《毛诗正义》说:“在已为情,情动为志,情、志一也。”这是为“诗言志”和《毛诗序》的“情志合一”说作的解释。它有符合《毛诗志》原意的一面,也有不合的一面。如果“情”和“志”是一个东西,《毛诗序》就没有补情于志的必要了。应该说,这个补充是非常重要的。它标志着我国古代诗歌理论,在对诗的特征的认识上有所深化。
诗、乐、舞三位一体的关系,《尚书·尧典》中已有记载。后来的《墨子·分孟》、《史记·乐书》等也提到了。《毛诗序》对古诗的这一艺术特征,又从“情”的角度做了进一步的发挥。它说:“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清楚地说明诗、乐、舞不仅是三位一体,而且是“情”贯其中,而以诗为基础。诗、乐、舞三者结合完全是出于“情”的需要,又完全是为更充分更完美地表达和表现“情志”的。因此,在古代诗、乐、舞三位一体,顺情成章,和谐自然。只是到了三者才逐渐独立开来。
2、与政治的关系。诗乐与政治的关系,在我国早期的文论中就给予了相当的重视。《毛诗序也继承和发展了这一看法。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点:第一,诗乐与社会政治密切相关。有什么样的政治和社会风貌,就会产生什么样的诗乐。反过来,从不同的诗乐中,又可看到政治的得失、社会的安危和国家的兴衰。“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这实际上是揭示了诗与乐源于社会生活的问题,也是对中国古代诗与乐现实主义传统的理论概括。后来《文心雕龙·时序篇》所说的“时运交移,质文代变”,“文变染乎世情,兴废系乎时序”,就是这一理论的发展。第二,诗乐有正得失、动天地鬼神和教化人伦的作用。中国古来重视诗、乐、舞的教化作用,这是统治阶级提倡诗、乐、舞的出发点和归宿,也不妨说,注重教化,服务于政治,是中国古代文论的核心和重要特征。《尚书·尧典》提出“典乐”“教胄子”,孔子更说“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事父”、“事君”,《毛诗序》进一步强调了统治者用诗乐进行教化的观点,它说:“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把诗乐的感染力和教化作用提到无以复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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